我画画好丑

除了丑一无所有

「盾铁」另一种拯救(一发完)

我的天,这篇文,写的太好了!!每个人都是英雄,太感动了

埋骨之地:

无力

*原作向,但跟超英好像也没啥关系了
*半恶搞半温馨的我也不知道是啥的絮絮叨叨废话
*求你别屏了……啥也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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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拯救》

他奋力地将沉重的车身推起;变形的钢轴发出难以承重的轧轧响声。底下的年轻男人半个身子留在车门内,上身全是鲜血。他的胸膛以一种非常不自然的方式扭曲着,随着过促的呼吸发出一种诡异的嘶嘶声,伤口触目惊心。
那是个好小伙儿。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他让其他人先离开车子,自己撑在最后。他年轻、体格健壮,有着方正的英俊脸庞和理得整齐的金色头发,那双蓝色的漂亮眼珠正在浑浊黯淡下去。他手里还握着一个鼓囊囊的背包,那也被鲜血浸透了。
“坚持住。”史蒂夫说,但脑袋里有什么刺痛着告诉他,已经来不及了。他把变形的巴士推到一边,对着耳畔的通讯器敲了敲,“美国队长需要增援。钢铁侠,暂时由你指挥。”一面俯下圌身子,握住年轻人伸来的手。
“……你很勇敢。”他轻声说。他把脑海中你会好起来的、救援在路上了扔到脑后。他不确定这样的谎言能够拯救一个濒死的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可以帮你——”但事实上,他不知道自己能帮他什么。也许是转托给情人的一句话,也许是一个嘱咐,哪怕是怨恨着自己没有再更快一点;刚才如果他更敏捷地躲过那一次攻击,也许他已经救下了他。
年轻人喘着气,阳光映在他的脸上,微微眯细了眼睛。“你这样……”他语焉不详地说,艰难地吞咽了血沫,却好像要笑起来,“……美国队长。”
“是的。”史蒂夫咽下喉头的肿块,轻声说。
“……我得……合影,……”他伸手去够自己的包,包带缠绕在手指上,也许是想要不合时宜地掏出手机;他的瞳孔涣散,满是血沫的嘴唇轻微开阖着,仿佛昏昏欲睡。接着一阵尖锐的滴鸣不合时宜地响起:他的手表电子钟的时间跳到了9点。
“真糟………不去可不行……”
他说得认真,带着点遗憾,倒一点也不像是玩笑;但旋即就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史蒂夫不知所措地愣了一会儿;这时候钢铁侠从头顶上猛地俯冲下来。“队长!那边结束了——你在这儿呢!瞧——我圌操,你受伤了吗?”
“没有。”史蒂夫站起来,“有平民牺牲了。为什么这么问?”
托尼旋转着摇摇晃晃地在他身边停下来,打开面罩去看倒下的年轻人。“我吓一跳。我以为这是你——看上去——好吧,这时候不适合说这个。”但他在去世的年轻人身边跪了下来,紧紧盯着那张满是血污,双眼紧闭的相似脸庞,又转头确认地看向队长,好像要从上面找出某种证据似的。
“我没来得及救他。”史蒂夫说,他拿起男孩握在手中的那个包,想要寻找身份证明类的东西;刚一翻找就愣住了。
“托尼。”他求救地叫道,从包里拿出一件被血染红了的、再熟悉不过的制圌服。
“……他也是'美国队长'。”


美国队长失踪了。这话可能不太准确,但托尼已经三天没有在健身房里找到他的踪影了,连带着沙袋们看上去都有些落寞。“星期五,告诉我,咱们队长的铁律时间表发生了爆炸吗?”
“队长在上一次任务结束后变更了时间表。”智能管家善解人意地说。“他每天早晨八点出门,直至晚上九点才回来。”
“听上去像个上班族。”托尼思考着,“他最近缺钱花吗?”
“理论上不存在这种可能,最近也没有大额账单的倾向。”
“好吧。有点伤感,我指望戒指看来没戏了,”托尼说,“我们最近,你知道,有点那个什么,所以我直接问他'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要不要我陪你'会不会也有点掉价?”
“您的公司市值七千亿,”星期五继续好心地提示道,“偶尔掉价也无伤大雅。”
“那不行,姿态和时机也是很重要的。”
“也许这是您要的时机和姿态:刚刚队长更新了推圌特。”
“什么?他那三百年没有用过的推?”托尼震惊了,“他发了什么?”
星期五已经好心地把图片在全息幕上放大。
“队长发了一张手机拍摄的照片。根据场景辨识,这里应该属于复仇者乐园的一角。配图文字是——”
“操!!”托尼跳了起来,“星期五,准备装备!那个老冰棍居然背着我出轨!”


得到了一个拥抱。
史蒂夫轻快地在他的手机上敲上这一行,拍了一张圌阳光明媚的风景照片配上去,觉得心情也变好了一点;他一直没明白为什么21世纪的人都热衷于使用推圌特,没事就发一些生活片段:毕竟复仇者们从事的工作多半不能、或者没空被Po上网络。你总不能在暴揍九头蛇的途中停下来摆个姿势自圌拍;而打完之后也多半没了力气和兴致。他们的生活充满了在别人看来惊奇不已或者不可言说的部分,而日常太少;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的推圌特总是大片空白,就好像和整个社会格格不入。直到今天,史蒂夫终于找到了一点可以述说的琐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换班的休息间隙,孩子们的欢笑声中,一个温暖的拥抱之后;事实上,他刚刚还被亲了脸颊,但说这个就有点太过了。
毕竟,现在他觉得相当……自在,有趣,又有一点期待,并且相当放松。休息室里还有几个人,都是身材健壮的年轻男人,搞得这里就像某个健身俱圌乐圌部;他们多半敞着上身,蹬了鞋子光着脚,三两地聊着天,有一个凑过来给他递了支烟,在史蒂夫礼貌的拒绝后仍然摆出交谈的架势。
“之前没见过你?新来的?”
“来帮个朋友代班。”史蒂夫说。
“哇哦,”年轻人打量了他一眼,好像想说什么憋住了,指指他的衣服,“你知道可以脱了吧?不会闷吗?”
史蒂夫看了看身上的制圌服,为了合身他还是穿了自己的这套,单从外观上来看和其他人看不出区别,如今的仿制品做得也算是相当精细。但实际材质上还是差距颇大的,那些细节上的考究他现在才感受得到,比如现在,他就完全不觉得闷热或者束缚,穿着制圌服和穿着普通的任何一件衣服差距不大;而其他人都恨不得只要一进门,就把所有能脱的东西全脱了,能拉开的拉链全拉开。然后这儿就剩下闪亮亮的肉体,史蒂夫猜自己有点不合群了,但他知道自己敞着上身也许问题更大。他们相互讨教健身的话题时他可说不出自己在哪家健身会馆的会员号。
“呃。我就是,有点。不太喜欢裸圌露?”史蒂夫试探地说,“而且一会就到我的班了。”
“哈,我明白了,你还在新鲜劲上。这种职业令人着迷,对吧?而且作为零工来说,挣得不少。”那小子完全理解地说,“我叫格伦,顺带说。我打算带女朋友去旅游来着,那需要点启动资金。”
“史蒂夫。”史蒂夫伸出手,和临时的同事握了握;他们中有一两个开始磨磨蹭蹭地穿鞋,抱怨着马上要开始的小型剧和游圌行的表演,格伦则介绍说,他马上会在东馆有一场和巴基的对手戏。
“演完这个我下午就空了;女朋友会来看我表演,结束后陪她去玩马克过山车和贾维斯系统。”他扬了扬手,“快速券都拿好了。”
史蒂夫笑起来。“我还有两轮拍照。”他摇摇头,“我想不出词儿了。”
“最苦的差事。”格伦同情地拍拍他,把那比史蒂夫还要再亮金色一点的头发往后捋了捋,好顺畅地戴上头盔,换上二战时期的美国队长装备。“不过女孩子们会亲你和求抱抱。也算不亏啊。”他看着史蒂夫红透的脸调侃,“怎么,那一位会吃醋?”
“我瞒着他来的,”史蒂夫说,没掩藏什么,“要是知道了得拆圌房顶了。”
外头轰然一响,突然传来一阵掀翻屋顶的尖叫。
一屋子的美国队长都朝着窗子冲了过去:“天啊!是钢铁侠!!”
真正的美国队长扶住了额头,拆圌房顶的说来就来了。


会飞的真·钢铁侠的出场引发了轰动。他被乐园里的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住,史蒂夫躲在更衣室的角落里用复仇者内部通讯线路联络他。
“你在干什么?”
“你又在干什么?”
“我是说,你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来这儿——”
“你也没吭声啊,罗杰斯!你和谁来这儿约会了?你是不是觉得应该至少和还在任的男友报备一下?”
“没有约会!老天你想什么呢?”
“数据显示的确不太可能有早上九点就开始的约会不过介于对象是你我也不敢确定——”
“我只是在打工!我觉得你开始惯例的无理取闹了托尼告诉我你是不是又一夜没睡?”
“我本来想睡的但我们在冷战而我也许已经是前任的男友发了一条推我如果还能睡着的话我的心未免也太大了——”
“试试说话断句,托尼,我只是打了个零工……好吧,我很闲,我的确发了推。你教我的,记得吗?”
“打工,好吧,你看我断句了,打工的问题就更严重了因为实际上说你是我的员工你得遵守员工守则我们有员工守则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得制定一个了——”
“停,托尼。”史蒂夫翻眼看天,嘴角忍不住地往上圌翘,“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且复仇者乐园是你的产业所以老实说我还是你的员工。满意了?”
“满意……个毛啊!我非得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我们除了任务的时候都没说话,三天了?还是更长?我不知道……你怎么样了。听着,我关心你——是的我当然关心你了,我攒了一肚子的话在我们和好之后,那些话积压到现在就变成了这个——抱歉女士你们可以冷静一点吗这样很危险——你到底在哪儿?我陷入了包围,美国队长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史蒂夫忍住笑。“去换掉你的盔甲再来。”
“认真的?换掉盔甲,然后排队买票进我自己开的乐园?”
“保持低调很有好处。”
“我会被认出来的。你不知道我多有名?”
“我觉得不会,我就没被认出来,因为这里大概有11个美国队长。我猜应该也有同等数量的钢铁侠和托尼·斯塔克,你还可以看到复仇者集结等等经典舞台剧表演呢。不过合影得排队。”
“老天,谁和自己的男友合影还得排队?”
“我不知道,也许是担心自己被甩了人?”
“好吧——好吧,”托尼挫败地说,“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大兵,但如果我找到你,你就得发正脸的推,告诉人家你在复仇者乐园——打什么一日零工啥的。老实说,你在干嘛?卖爆米花吗?”托尼顿了顿,“哦草,别告诉我你在——”
“——扮演美国队长,是的。”史蒂夫无辜地说,“你知道,我就是干这个的。”

钢铁侠蹒跚地走了出去;拖拽着丧尸入侵一般数量的女人,这让史蒂夫出场后的工作变得有点清闲。他抱住一个试图摘下他的头盔的孩子,把他抱上肩膀,再让他面对镜头;小男孩贴在他耳朵边上说:“你是我最喜欢的超级英雄。”然后朝着脸颊留下一个带口水的亲吻。然后是想要抢走他的盾牌的两三个皮小子,他们的父母像对待拉布拉多犬一样追在他们身后狂奔。再下来是捂着火烧云一般脸孔的姑娘,她紧张得手足无措,像上了发条一样僵直地走过来,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大段话,大意是想要嫁给他。
“我很荣幸,尊敬的女士。”史蒂夫说,“但是你值得更爱你、在乎你圌的圌人。”
女孩儿喊着但是我爱你啊哭着跑走了;为了这个他换班时被领班的队长训了,告诉他不应该当面拒绝客人。“生活这么艰难,你得给点童话,他们来这儿就是想要这个,”穿着潜行的队长一脸正气地告诉他,“在这个连上班都会被反派砸死的世界上,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美国队长,你明白吗?一个美国队长是不够的。那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替他接待他忙不过来的热情的粉丝们,给人们传递希望,告诉他们这儿还是能生活的,因为我们有美国队长,有复仇者,有希望。有人说我们很傻,我得承认,真的美国队长绝对不会做这些事……”
史蒂夫规规矩矩地听着,背着双手、双脚分列,在冗长的训话结束后走回更衣室。他现在知道训话有点无聊了。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有一瞬间感受到了魔幻现实主义的存在:有十个美国队长围着一个托尼·斯塔克……那状态就像是开了后宫。十个相同或者不同装备的史蒂夫·罗杰斯,众星捧月地将钢铁侠围绕在中间,而对方显然非常享受这样的状况,他的一只手抚摸着其中的一条大圌腿,另一只手正从某一个美国队长手中接过某种饮料,而他的脸对着第三个美国队长露出甜蜜的微笑,嘴里说着:“我真是爱死你了,宝贝。”
“……啥?”史蒂夫呆在门口,下意识把门重重地关上了,“什么情况?”
“惊喜!又来了一个甜心!”托尼叫道,“我拥有11个美国甜心!我应该早点来这儿的。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这是如假包换的托尼·斯塔克,史蒂夫吞咽着喉头的肿块,艰难地确定了这一点。
“今天新来的托尼!”一个美国队长介绍道,“这是这两天才新来的队长。老天,天知道我们多久没来托尼了,找到相似的演员太难。最多就是钢铁侠,剧场里的穿着盔甲吊着威亚,里面是谁都无所谓。”
“因为老板打算加入新的剧情线,”托尼大言不惭地说,他扫视着所有戴着头盔和面罩的美国队长,最后将视线落在史蒂夫身上。
“跟我出来,”史蒂夫咬着牙说,
“不,”穿着二战表演装的美国队长说,“先来后到好吧?托尼答应去看我的演出了。”
“他先答应我去坐天空母舰的!”
“他先答应陪我去坐马克过山车的!”
“他先答应我玩跳伞兵的!!”
“他先……”
“他先……”
“老天,等等,”史蒂夫忍无可忍,“你们都不上班了吗?!”他指着其中一个,“神盾局计划怎么办?”另一个,“国债卖不掉怎么办?!”再一个,“巴基你也不管了吗?!”还剩下一个,“你去玩跳伞兵是打算让莎伦抱着红骷髅哭吗!”
然后他一把拽住了托尼,“跟我出去!我们得排练排练!”
队长们都抗议了起来:“你这是哪条故事线?”
“内战!!”
吵咋咋的队长们都同情地闭上了嘴巴。

他拖着托尼撞进拐角,抵着他气吼吼地僵持了一会儿,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会,忍不住一起笑出声来,额头轻易地抵在一起。
“你搞什么?”史蒂夫抱怨,“一个美国队长还不够你折腾?”
“你又搞什么?”托尼反问他,“还嫌平常队服穿不够啊?”
史蒂夫顿了顿,“队服挺好。足够透气。”
“那当然,我设计的。”托尼说。
“你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可不是靠队服作的弊,”托尼懒洋洋地说,“你知道我推门进去时看到了怎样的风景吗?”
“哦老天——”
“十个裸男,我勒个槽,也许没有十个,我没数,”托尼比划着,“个个都油光铮亮,眼前一片摇晃的肉体,顶着和你一样的方正脸孔在那儿露出傻圌瓜似的狗狗表情大喊着托尼,我以为我来到了某种什么变圌态的童话世界,专门满足性幻想的那种。”
“上帝。”史蒂夫扶额,他装着要走,“你还是去看卖债券表演好了,那里面有好多黄段子。”
“我是说我不会认错你的身板;虽然他们的也不错。”他拦住史蒂夫,想说什么又咽了咽,史蒂夫以为他要问了——比如“你为什么要来复仇者乐园扮演美国队长”或者“难道你最近缺钱花给你我的卡拿去随便花”再或者“你还好吗你最近不太对劲”之类的,但他都没有说,只是瞧了瞧手表,“你马上还有轮班吗?”
“6点还有一班,”史蒂夫老实地说,“在那之前都很闲。”
“那陪我去——逛逛?我的乐园,我是说。说是我的其实我还没来过呢,虽然我看过设计图并且改了其中几样。”
史蒂夫瞧了他一会儿,像是要看出什么计划和阴谋;托尼只是正直地回视,然后舔舔嘴唇:“一个拥抱,嗯哼?”
“你的出现已经令我今天得到的拥抱够少了,”史蒂夫说,“怎么,只许你享受美女们的关注?”
“我能说什么呢?显然你已经不满足只有我的拥抱了。”托尼说,“听上去像某种心理治疗的课程。拥抱的感觉好吗?”
“如果你非要纠结推圌特的那个,那个来自于一个7岁的小姑娘。”
“7岁的情敌更可怕,你怎么样都是犯罪。”托尼絮絮叨叨地说,“来嘛,换衣服,我们都在游乐园了,你不能只拍天空的一角。一个人在游乐园应该至少也要发三次推。”
“没有那种统计数据。”史蒂夫抱怨地说,他还是换了衣服,一边问:“马克过山车?”
“那个不错。不过你天天跟我搭便车飞了,这个就没什么稀奇的了。我有个特别想试试的项目,”他盯着史蒂夫从制圌服里剥出来的大胸和健硕的前臂肌肉,舔舔嘴唇,真货的质感就是不一样,“你猜猜是哪个?”
“复仇者剧院?”
“今天演纽约大战,我看了演出表。”托尼说,“太绝望了,所有人都有演员,但托尼·斯塔克只是个吊威亚的机器人。那怎么能反映出这个故事的核心精髓?”
“好吧。”史蒂夫说,他想起格伦恐怕这时候也在陪他的女友,他不知道正常的人们陪他们的伴侣时应该是怎么样的,但大概不是他俩这样。他们可以不腻腻乎乎,没有对方一个月也没有关系,从没有过没事就发恋爱短信,操的时候像打架,而更多的时候约会就是打架本身。他们的恋爱和生命一整个充斥着肾上腺素,有时候让人难以分辨;血管里总是有某种激动的情绪流窜着:暴躁、易怒、征服、占有。说到底都是一回事儿,他们缺乏某种软圌绵绵的东西,就像现在:托尼嚼着一个将他的脸遮去大半的彩色棉花糖。有人来问他合影,他说要赶去下一个剧场上工之后,就没什么人再来打搅了;大家都觉得在复仇者乐园里走着一个吃彩色棉花糖的托尼·斯塔克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于是史蒂夫也买了一根索尔鸡腿,毫不介意地边走边啃起来。
“这真棒,”托尼含混不清地说,“你明白吗?”
“当然。”史蒂夫说。
“我简直天才。”
“你的确是。”
“我们能去玩旋转九头蛇吗?”
史蒂夫读着说明上的牌子。“建议3-12岁。”
“那又有什么关系?那只是建议。”
“那说明它一点也不刺圌激。”
“我们正需要这个,史蒂夫。我们受的刺圌激还不够多吗?”
史蒂夫耸耸肩。“你说的对。”
那的确一点也不刺圌激,那就只是转圈。他们得拼命旋转一个轮圌盘,好让自己所在的救生舱转动,来躲避九头蛇伸出的触角。史蒂夫和托尼较劲似的搬着盘子,把救生舱转成了陀螺,他们旁边的孩子们以一种不能理解的方式在疯狂地大笑。
“我们是不是不该转这么快?我特么觉得都要吐了。”
他俩放开手,中央的轮圌盘仍然转得像个发条。
“这是3-12岁的孩子玩的,我们也许手劲过大了。”史蒂夫说。
“这儿还有一个锤子。”托尼分析着,“仿索尔那个,但是充气的。”
他们看到隔壁转得慢悠悠的救生舱里,一个孩子负责转着轮圌盘,另一个孩子突然探出身子,用那柄锤子猛击伸过来的九头蛇触角。他的动作英勇无畏,就像一个未来的英雄。
“滚蛋吧!喵喵锤!”他嚷着,然后九头蛇的触角发出了哀鸣。孩子们爆发出欢天喜地的大笑。托尼也笑了,他抱怨着“我才不要用这个”,一面轻巧地用锤子揍伸过来的触角,否则他们就会停在原地。史蒂夫也在笑,他弯着眉眼,像开昆式那样转着轮圌盘。
“我们之前在吵什么来着?”托尼轻声问,而史蒂夫摇摇头。“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我猜。”
“你知道我们没法救所有人。”
“我知道。”
“我不道歉,不收回我的话,因为我的确是那么想的——现在也这么想。”托尼说,“但我为我以为你出轨了道歉。一般人应该知道他们的男朋友为什么打工而不是乱发脾气,对吧?”
史蒂夫伸手摸了摸圌他的头发,然后沿着肩线到手臂,最后就着手指扣住了。
“接着吃奶油冰淇淋吧?”他拙劣地说,“还是枫糖甜甜圈?”
“我要去玩仙宫历险。”
“那个要排一个小时的队呢。”
排在隔壁的孩子要求合影:“你们是哪个版本的史蒂夫和托尼?”
这一次托尼大方地允诺了,他抱起小家伙,“我们是约会版本的史蒂夫和托尼。”
“我没有见过这个版本的,”男孩怀疑地说,“你怎么证明?”
托尼扳过史蒂夫的脸对准嘴唇亲了一下,“这样算不算证明?”
然后就炸了锅了,他们逃跑的时候托尼抱怨:“我还想玩蛛网蹦床呢!”而史蒂夫抱着他的腰,把他撑过隔离带,跟着自己也翻了过去,“你就不能说我们是潜行版的?”
“不,我们只能是约会版的——”托尼气喘吁吁地跑着,“你不是二战、国债、神盾、潜行、叛逃、内战、浪人或者任何其他一版的史蒂夫。我们又不在执行任务或者拯救世界,或者说这里就是我们拯救过了的世界,而且他圌妈圌的是个游乐园。你身旁有你的男朋友。你他圌妈圌的就只能是约会版的史蒂夫。”
史蒂夫点了点头。他替托尼买了个钢铁侠的帽子扣在脑袋上;自己也戴了个美国队长的,权做拙劣的变装。“贵死了,我今天的工钱没了。你这万恶的资本家。”托尼选中了蜘蛛侠的眼镜,这让他们融入人群显得不露痕迹。托尼买了一个奥创脑袋的爆米花桶,史蒂夫坚决拒绝了红骷髅脑袋的。那看上去太恶心了。
“你知道吗?这里让一切都变得很容易接受。”史蒂夫突然说,“这让我们不那么像不能被理解和分享的怪胎,只能和另外一群该死的怪胎战斗。”他望着在各项设施上起起伏伏的孩子们或者年轻人,还有家长以及老人,他们都拿起武器,带着笑容,和复仇者一起,斩杀着那些曾让人闻风丧胆,或者闻言色变的怪物,孩子们用简单的计算机命令斩杀奥创,用水枪射击耶梦加得,跟随贾维斯的提示破解通关口令,阻止复仇者大厦被入侵。他们接到任务命令去寻找宇宙魔方,以及驾驶昆式来阻止奇塔瑞的破坏,他们用笑声化解所有记忆中曾经的确发生过的苦痛,一遍又一遍地战胜那以普通人的力量原本无法对抗的强大敌人。
“在这里我觉得不只有我们。”美国队长说,“所有人都在并肩作战。”
“其实奇塔瑞那点子最初通不过,”托尼看着驾驶着飞行器的孩子们说,“政圌府害怕用这个作为娱乐会招致那场灾难里死者家属的抗议。有点不尊重的意思。但我想我们得对抗它而不是躲避它,正视它而不是畏惧它。你知道,有一天它会再来,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一百年后。没人知道。我们的孩子不能只是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选择战斗的不能只有我们。现在看来,费大力气说服他们是值得的。”

他们在“斯特兰奇时空洞”那儿停了下来。“就是这个,”托尼浑身都闪着光,“他们真的做了。”
“什么?”
“进来,选蓝色的那条。”
史蒂夫继续读指示牌。“这上面写着2-6岁。”
“没关系,你不会卡在里面的,这都设置了家长陪同。”
史蒂夫只好跟着他爬进洞口。“我是你的家长吗?”
“要是我2-6岁那会儿你没掉进海里,你恐怕的确是。”
史蒂夫笑起来了,“感谢上帝,现在我可以只盯着你的屁圌股看。”
“今晚住复仇者酒店吗?你可以看个够。好像之前哪次你少看了似的。”
“你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过,你这蠢货。”托尼说,他跳下去,发出了哟呵一声欢呼,“到啦!”
史蒂夫也跳了下去——他落在巨大的、铺着美国队长图案的柔软床铺上面,整个房间被各式各样的美队周边、挂画、宣传海报、玩具兵人以及漫画所包围,但他们明显不属于现在的年代。他们周围全部是孩子、穿着美国队长的睡衣、毯子、或者角色扮演需要的装备,拿着海绵枕头盾,互相打来打去。托尼躺在床上,张开双臂。
“嗨。欢迎来到'托尼的房间'。”
“老天……这……?”史蒂夫使劲眨了眨眼,“这是你小时候的房间?”
“差不多是那个意思,设计者们加入了更多可玩的因素。以前没有枕头盾。”托尼解释,“我也没有小伙伴可以一起玩枕头大战。但其他的部分都差不多。格局都是还原的。”
史蒂夫惊奇地打量着托尼小时候的房间,兵人们可以自己动手组装,也有大量组装好的成品,孩子们奋力地和史蒂夫的某根胳膊过不去。桌子上摊开着科学杂志、设计图纸和一堆各式各样的机械设备,你也可以动手组装一台机器人。而正当他看的起劲的时候,有人在身后说话:“你应该动手试试。”他下意识回头,却差点吓得撞上了墙——在他身后说话的是霍华德——老天,当然不可能是他,那也是一位扮演的情境演员,应该是负责指导孩子们如何组装简单的机器人。
而另一边,托尼惬意地坐在床上,挑衅地看了史蒂夫一眼,然后弓起身子,猛地掀开了盖着床肚的床单,诡异地——另一个美国大兵从床肚里爬了出来。“被你发现啦,士兵就是要注意微小的细节,善于保护自己。”他这么说道。
托尼对着目瞪口呆的史蒂夫眨眼。“这是我的房间,床底下藏着美国队长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害怕的时候他就鼓励我,陪我睡觉。”
他笑着按着那个美国队长的胸膛,“老爸找不到你是因为我把你藏在床下了,对吧?”
那个美国队长就温柔地回答他:“没错。我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美国队长。谁也不能把我从你身边带走。”
史蒂夫差点没给写台词的跪下。“老天——托尼——”
“干什么。你对我小时候的幻想有什么意见?就凭你现在对我屁圌股的幻想而言,我们根本半斤八两。”
“好吧,”史蒂夫干巴巴地说,“那我希望那家伙离你远一点。”
“他的活动区域只限于床边和床底。”托尼笑着说,“你至少还被允许在床上活动。”
那个队长哀怨地看了史蒂夫一眼,躲回床底去了;史蒂夫恶狠狠地坐在床边,把床板压得凹陷下去一块。“其实这点子不错。”他犹豫了一霎,还是赌气地搂住了男友的肩。
“现在当我想要床边有一个美国队长的时候,我就能有一个。”托尼说,“我已经完全实现了童年梦想了,没道理不和别人分享一下我的快乐。”
“枕头大战和霍华德呢?”
托尼不说话了,他靠在史蒂夫身上,看着穿着美国队长制圌服的孩子们尽情玩耍。
“知道吗,史蒂夫,你是我的英雄。”
“美国队长是你的英雄。”史蒂夫说,“漫画书上和传说里的那些,还有床底下这个。”
“那你呢?”
“我是你的男朋友。”
托尼笑起来了,他突然拽起枕头,朝着站在窗边眺望远方深切思考状的霍华德冲了过去。

史蒂夫又发了一条推,这次的照片前景是大片的羽毛,被包裹在绒白色的晕光里的小圌胡子男人笑得毁天灭地。“这儿有时间宝石”,他敲上这样的文字,按下发送。枕头大战效果惨烈,他也被殃及池鱼,床底的队长显然对他很不满,趁乱加入战团,把枕头招呼到史蒂夫脸上,而霍华德大发神威,率领着一众机器人,把自家儿子打得丢盔弃甲。“叫你谈恋爱!叫你谈男朋友!”
这位兄弟,你入戏很深啊。史蒂夫喟叹,据说演斯塔克家的人薪酬要多一个数,果然工钱不是白拿的。
托尼拽着史蒂夫,从另一条黄色的时空门连滚带爬地出去,才两步就嗷地一声,原来向外通道做成了滑滑梯,嗖地一声便下去了,将一身羽毛的他们扔进未来世界的无重力广场上;他们几乎就在中央悬浮起来,被白色的羽毛包裹着,手忙脚乱地打着圈。
“哇,有天使掉下来了!”
孩子们摆动双臂,使用着一个小小的宇航助推器,朝着他们游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家长们只好不厌其烦地向他们解释:“不是天使,是史蒂夫·罗杰斯和托尼·斯塔克!”
”嘿,钢铁侠和美国队长!”有人在后面喊,“谢谢你们拯救了世界!”
“呃,不客气?”原地打圈的两人回道,“我们现在比较需要被拯救一下?谁……借个推进器给我们?出口在哪儿?”
一对情侣好心地分了一只推进器给他们——“相信我,抱紧了飞的话一只就够了”,他们搂搂抱抱地旋转着飞走了,留下一段嘻嘻哈哈的笑声。史蒂夫看着戴着塑料制的小天使翅膀玩耍的孩子们,惊叹之情溢于言表。“这个太棒了。你怎么做到的……”
“呃,我的确认为自己是个天才而且这个应该是我提供的技术内核但是我还是不邀功好了因为这很显然不是我做的,有一整个创意团队呢,你懂得。我更喜欢这个一瞬间就从过去到未来的冲击感。我们以后得多来玩玩……呃,我是说,你不当班的时候?你有假期吧?你们这福利怎么样?”他故意操作着推进器飞得磕磕碰碰到处乱撞,在人群中绕着s型,像个求偶的蜜蜂。
史蒂夫哭笑不得。他把环抱对方的手臂紧了紧,抢过推进器轻而易举地飞出漂亮的弧线:“我只是代班,托尼。又不是说不干复仇者了。”
“可是你看上去很享受这个。你还发了推。发了我教你注册后的第一条推。”托尼挣开他,借着后坐力把他推走,“你喜欢小孩子,喜欢他们在你周围打转,喜欢他们亲的你满脸口水,我知道。而我俩已经到了除了公事和吵架以外,干完一炮后没什么话说的地步了。然而我们干多少炮都不会有孩子。七年之痒?是差不多有七年了吧?”
“我六点钟有班。”史蒂夫突然说。
“你可以自己去,就放我飘在这儿好了。无重力很减压啊,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会说OK。要来就来吧,罗杰斯。我完全有心理准备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来吧,想带你见一个人。”


那是一个孩子,身体被调养好了,但眼睛却朦胧地大睁着,坐在轮椅上,脖子微微前倾,好像要闻着空气里的某种气味,头发因为化疗的缘故全部脱落;他听到脚步声就转过了椅子。
“嗨,里奥。”史蒂夫招呼他,而对方也笑起来,旋转着扶手,“嗨,冒牌货。”
托尼踢踢踏踏地跟着走进来,“什么冒牌货?”
“他是冒牌的美国队长。”里奥咧着嘴笑着说,“还想骗我呢,被我识破啦。”
托尼瞪着眼睛,在史蒂夫和里奥之间来回逡巡。然后他伸手按上了史蒂夫的大胸。“这怎么能是冒牌的?”他用一种暴殄天物的语气大叫,“你瞧瞧这质感。”史蒂夫捉住他不安分乱圌摸的手牢牢按住了。
“呃,抱歉但我不太看得见。我能看大概的轮廓,先生。”里奥说道,“但我对声音还是很敏感的。”
“之前来负责里奥的一直是查理。呃,就是,我代班的那个人。”史蒂夫向托尼轻声解释,“我一来就被他戳破了。对他来说,只有查理才是真的那个美国队长。”
里奥静静地看着他们。“查理去哪了?我知道他来我这儿只是为了赚圌钱,不然没人愿意陪我。玛丽亚基圌金会付给他们扮演美国队长的费用,不过他做得挺好。但我以为如果他赚够了,走之前至少会给我来个电话呢。”
“你不应该这么说查理。”史蒂夫严肃地对他说。
而孩子把手里的书朝他扔过来:“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你是个没劲极了就晓得板着脸说教的家伙!你才不是美国队长!”

托尼把史蒂夫拖到拐角。“你没告诉他吗?”
“你的儿童慈善基圌金会的专家团队决定不要告诉他。他双亲都已经在纽约大战时丧生,他自己时日无多了。一个只在周一傍晚来给他打气的美国队长扮演者,是谁都可以替代。”他叹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来了。但事实上他无可取代。”
“到底发生了什么?”
“里奥在纽约大战时被次生灾害导致受伤,因为攻击毁坏了制药厂的化学设备并且把化学工厂的半个楼顶都移位到了对面街区,临近小学里有像他这样的90名儿童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化学污染伤害。”
“耶稣基督啊。”
“你的基圌金会已经提供了足够人道的帮助了。你是我们中做得最多的人,托尼。”
“……不。事实上都是其他人做的,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
托尼叹息着歪着头看着他。“怎么了,搞不定?”
“我连美国队长都扮演不好。”史蒂夫摇头,“不过也不是第一次了。其实二战那会儿慰军表演时我就不怎么样。”他顿了顿,“其实查理的打工费用全部都捐给了基圌金会。他自己还在上大学呢,笔记本上还写了个环球旅行的计划。我猜他瞒着那孩子。他的确是真的美国队长,我很荣幸能够扮演他。但我做的不够好,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更好。有那么多人在做我没法做或者做不到的事。”
托尼拍了拍他,他现在大部分理解了:“不止我们在拯救世界,对吗?”
“是的。这世界上原来有那么多美国队长。”史蒂夫说,“我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嘿,你把美国队长气走了,今天换我陪你,小鬼,感恩戴德吧。”托尼对里奥说,“你赚到了,我是托尼·斯塔克。”
“你才不是,”里奥撇嘴,“我知道乐园里有10个铁人,6个霍华德,没有托尼·斯塔克。”
“那是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托尼·斯塔克,独一无二,”托尼说,“你眼前站的就是真货。”
“随便吧,你说是就是了。”里奥无所谓地说,“但查理不会再回来了,对吧?”
托尼看着他。
“我知道的,他是烂好人一个。哪怕我怎么嘲讽他、怎么耍无赖他都不走,然后你们随便找了个谁来代替他?”他眼泪一下子流下来了,就像那些实际上一直被积攒到今天,“你们不能带走我的美国队长。”
“老天。”托尼张了张嘴,却没法安慰这个孩子;他知道这个,因为自己在这个年纪也是曾有过“美国队长”的人。他知道那些虚假的许诺究竟会有多大的伤害。
“我们有一天都会被带走的,”他最后说,“关键是我们留下了什么。”
“来,”他推起瘦小孩子的轮椅,“是时候向你证明我是托尼·斯塔克了。”

他们来到了名为“贾维斯系统”的展览馆,这个点钟正在进行复仇者联盟的花车游圌行,因而参观人数寥寥。打开大门的是一位老管家;展馆的整体风格更接近于七十年代的宅邸,管家为他们准备茶水甜点,在看到托尼的时候愣了愣,换上了接待来宾以外的一套温柔笑容。“您回来了。一切都还好吗?”他拿出了另一套餐具和更为精美可口的甜点。
里奥惊奇地看着这一切。“我来过这儿,可上次不是这么演的。”
“身为托尼·斯塔克总有特圌权。”
小孩子扬声招呼对方:“您是贾维斯,对吗?”
“是的,小少爷。”对方温和地说,“我在托尼少爷只有您现在这么大的时候,就负责照看他啦。”
“就是这个人吗?”
管家温柔地看了托尼一眼。“当然,没错。”
“他当时怎么样?”
老人笑起来。“老实说,可实在不怎么样啊。完全没有小少爷您这样善解人意。”
他们一路走着,一路闲谈,而贾维斯就一点点衰老下去;在他们欣赏一副大转角上的挂画时,老管家已经不知不觉地消失了;托尼将轮椅推下改造过的坡形楼梯,进入自己杂乱的青少年时代的工作室。
“贾维斯去哪里了?”里奥问他。
“我不知道。”托尼回答。
“你是托尼·斯塔克,你怎么能不知道?”
“事实上我的确不知道。在某一天我从酒精里醒过来的时候,他就那么消失了。再也不在我能找到的任何一个地方。”
孩子看着他,他朦胧的眼神里透出一种纯粹的释然。“他死了,”他低声说,“他死了,你这个蠢货。你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你甚至不知道他在哪里,什么时候消失的,又为了什么。”
“是啊,我也这么对自己说。”托尼回答。他走向工作台的一角,启动了某个装置;房间里突然响起某个声音,虽然充斥了机械的失真,却和老管家漂亮的英音听上去如此相似。
“所以,这是一代JARVIS。”
“欢迎回家,先生。”机械音磕磕绊绊地说,像个老人,也像个孩子。


结束演出合照后的史蒂夫在贾维斯馆的顶层找到了他们。托尼抱着孩子,倒在一张睡椅上,看最新一代的JARVIS为他们播放的星空直到睡着,老管家为他们盖上毯子。
“需要为您做什么吗,队长?”
那熟悉的、体贴又了解的声音又响起了,史蒂夫仿佛碰触到记忆中最柔软的一块。
“别弄醒托尼。我得把里奥先送回去,负责医生差点被吓死。如果托尼醒了告诉他我马上就回来,好吗?”
“当然,队长。”
他从托尼怀中把男孩抱起来;里奥的脸上还残留着泪水的痕迹,被投影的星空照得闪闪发亮,就好像星星落进了泪痕里。史蒂夫尽可能轻地将他抱在怀里,让他的脑袋枕着自己的肩膀,感受他温热的吐息戳着脖颈的根部。等出了场馆,远处的烟火正在天际亮起,绽开一个圆圆的星盾模样。
“查理死了,对吧?”孩子轻声问。史蒂夫咬紧了下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救了一整辆巴士上的人。”
“他是美国队长,总是要面对这些危险。”孩子朦胧地说,他的口水和泪水都在史蒂夫的制圌服上面,伸手紧紧地搂过了他的脖子:“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好的,”史蒂夫听见自己回答,声音哽咽,在烟火的掩映下显得失真,“……好的。”


再回到贾维斯馆的时候,托尼早已站在门口;有些怕夜里寒风似的缩起身子,不住地跺脚,看到史蒂夫就跑上来,像最普通的情侣那样紧紧地拢住了他一边的胳膊。“抱歉,我睡着了。我错过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史蒂夫说,他握住他的手,亲了一下对方的眼角,悄无声息地把那点儿泪水的痕迹shì掉;看着红色的花火映亮他的脸庞,又渐渐落在他眼睛漆黑的深处。
“你知道,那一天我没有来得及拯救查理,”史蒂夫说,他们像无数在灯火暗淡后散场的情侣那样,慢吞吞地摩挲着脚步,走向熙攘的地铁站,“我总觉得我应该能,必须能,做点什么能够继续拯救他的事。所以我打算替他代班,实现他没能实现的承诺或者愿望,像一种自欺欺人的补偿。但实际上我才发现,并不是我在拯救他,而是他在拯救我。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拥抱,没一个笑容……都在拯救我。”
“是啊,拯救世界还是有点回报的,对吧?”托尼侧脸瞧着他,“不过,史蒂夫,你得反省那个。因为没来得及救查理,却在之后的战后总结上冲我发火完全是迁怒。我俩冷战完全是你的错。”
“我不是冲你发火,”史蒂夫想举起双手,但他的胳膊很快就被牢牢拽住了,“而是在我讨论是否有更高效的行为模式的时候你说的话——”
“'我不管那么多只要那里躺着的人不是你就够了'?”
史蒂夫低下头。“是的?你得承认那很——不顾及死者的感情。”
“你得顾及顾及我的感情,混圌蛋。”托尼恶狠狠说,他手掌用力,简直要箍起史蒂夫胳膊上的一块,“我差点以为你死了。你不知道那孩子长得跟你有多像,一模一样——我绝对有一秒心脏骤停。我没那么伟大,史蒂夫,如果那是你,我愿意拿整个世界去和魔鬼圌交易,或者哪怕导致悖论也要把你从某个时间线里拉回我身边。你没事,死的是一个很像你的年轻人。我来不及感到抱歉。真的。我只想要感谢上帝——”
他没来得及说完是因为史蒂夫突然开始吻他,和那些战场下来后亟需确认和发泄的吻不同,也和那种擦过鬓角和嘴唇标属领地的吻不同,急切但又缠圌绵地,在偶尔映亮的黑暗之间,藏着棉花糖的日常香气,那像是一种能持续很久的约定,而不是他们往常那样的争分夺秒,好想要和世圌界圌末圌日和生命终点赛跑般的疯狂;带着点救赎和童话的味道,还有奥创脑袋爆米花的浆果味。他们站在复仇者乐园的门口,背景是玩具版的复仇者基地和含圌着一颗泪珠仓皇逃窜的九头蛇,一切都变得圆圌润柔软又不堪一击了。周围传来笑声和议论,有人喊着“去开房!”接着是闪光灯倏地一闪。
托尼从史蒂夫的嘴唇里奋力挣出来,瞪向偷圌拍的家伙:“嘿!我说,你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他突然找不着话尾了,因为对方压根没在意他,只是朝史蒂夫打着招呼走过来。
“史蒂夫!要回去了吗?这是你男友?”格伦笑着说,他把手机给史蒂夫看,“要不要我传你?”又转头介绍挽在臂弯里的金发女郎,“这是我女友多萝西。”
史蒂夫手忙脚乱地操作着他的手机,兴高采烈地接收图片;一面对他的同事说,“嗨,你好,呃,这是托尼。”
格伦和多萝西几乎同时挑了挑眉,默契地相互望了一眼:“啊哈,当然,每个史蒂夫都该有他的托尼。”

史蒂夫发了第三圌条推。那是一张他们在复仇者乐园门口拥圌吻的照片,看上去和任何一对普通情侣都没有不同。
“你拯救了我”,他写道,而在准备按下发送时托尼试图凑过来看他手机上的内容。“嘿,老家伙,你今天盯着它的时间比盯着我久。你打算出轨外遇还是跳槽打工我都有权利知道,我可不想当那种半夜起来偷翻老公手机的怨妇,老天,我还以为我永远不会有这种烦恼了呢。”
史蒂夫把手机收起来藏进衣袋,冲他神秘一笑:“不,你当然没有。”
“好——吧,我们怎么回去?”
“不搭战甲的顺风车?”
“不搭。我叫它自己回去了。我以为今晚会有复仇者酒店的豪华套房的什么服务呢。”
“我们天天都住的就是豪华套房,托尼。没必要更豪华了。”
“你的哈雷呢?兜风也不错。”
“太扎眼了所以没开。”
“那你这几天都是怎么上班的?”
“和所有人一样。坐地铁。”
“……我猜我也只好体验生活坐地铁回去了?”
“你会喜欢的,那要花一个多小时才能回大厦呢。”
“我天,你怎么得出我会喜欢的结论?我和你过不下去了罗杰斯。”
他这么尖声说着,夸张地挥手,眼睛却是笑着的,把脑袋枕在史蒂夫的肩头。
“也就是说这一个多小时你哪儿也去不了,什么也干不成。只能在我身边。”
“是啊,”史蒂夫抓着扶手,搂着他的腰,“你不知道我想要这个多久了。”

「和我结婚吧」
那条推正在疯转,照片里复仇者烟花在天空绽放,照亮拥圌吻的情人的脸。
而电车上的史蒂夫和托尼叠着脑袋睡着了,呼吸在交叠的轨道声中平稳地摇晃着;他们至少一个小时以后才能去拯救爆炸的新闻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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